时时刻刻 The Hours-HD

影迷热议

• 来自网友【无心柳】的评论Julianne Moore 的那个角色感人。
• 来自网友【🐌】的评论我无意间点开一个《时时刻刻》的影评视频，只看了10秒钟，只看了一句台词：“达洛维夫人说她要亲自去买花。”（“Mrs. Dalloway said she would buy the flowers herself.”）就决定看这部电影。电影伊始，1941年，英国，苏赛克斯，一条美丽的河水静静地流淌。一个女人穿上外衣，走出房门，她耸着肩埋头往前走，一副紧张兮兮、神经质的样子，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接着，一个女人低低地诉说：“亲爱的，我肯定自己要再次陷入疯狂了。我们这次肯定熬不过去了……”女人写信与埋头走路的画面闪回，她走至河边，在衣袋中装满石头，她说：“我相信世间再没有爱侣，能如我们般幸福。”我觉得这一封信太熟悉了，我无意间想起伍尔夫的绝笔信。最后，她缓缓走进河流，随着“弗吉尼亚”的名款缓缓落下，她沉入水中央。我惊觉这个女人就是弗吉尼亚·伍尔夫。此时，电影的名字《The Hours》（《时时刻刻》）出现在屏幕上。在看电影之前，我以为这是一部关于女性主义的电影，没想到会直接讲述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生活。这部电影给我细腻的感受、深刻的思考，观影是一个有着极致享受的过程，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写点什么。研一期间听林老师讲《外国女性文学选读》的课程，正好有讲过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以下简称V W）和她的《达洛维夫人》，这篇影评会结合电影、《达洛维夫人》和当时的课堂笔记来写。林老师上课时提到理解V W的两个角度：意识流小说家、女性主义理论家。鉴于此，这篇影评的主要脉络是：意识流、女性主义、精神分析。一、意识流角度《时时刻刻》这部电影很意识流，主要体现在叙事结构上。叙事结构有三个特征，安排得非常巧妙。分别是：多线交织（伍尔夫的创作线、劳拉的生活线、克拉丽莎的经历线）时空跳跃（不同年代、场景迅速切换与交融）非线性逻辑（情节推进不遵循传统的因果逻辑顺序）总的来说，电影主要讲述了三个女性的生活。电影开篇就在不断闪回。1923年，英国里奇蒙，伍尔夫夫妇的生活，花已在花瓶中，盛开得正好。1951年，美国洛杉矶，布朗夫妇，丈夫买好了花回家，有身孕的妻子劳拉还在睡梦中。2001年，美国纽约，同性恋情侣克拉丽莎和萨莉，没有花。镜头闪回，她们起床、洗脸。伍尔夫夫妇因为早餐的问题起了争执，伍尔夫先生因V W的一句“我想好小说的第一句话了”而妥协，她回房间沉思后，拿起笔写下第一句话：“达洛维夫人说她自己去买花。”——与此同时，镜头一切，劳拉正在读这篇小说，也许正是这本书，唤醒了她压抑的个人意识。而在纽约的克拉丽莎则是大声地说：“我自己去买花。”电影将三个女性的一生浓缩在一天中，在这一天里，她们度过了一生。这也是伍尔夫写《达洛维夫人》时的创作意图。弗吉尼亚·伍尔夫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女性，经常头疼、睡不好。此外，她也没办法尽到一个女主人的职责，管不了仆人，也操持不了家务事。她的精神岌岌可危。姐姐带孩子们来访，她会客时也总是沉思，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姐姐要走了，她强吻姐姐，问她：“你觉得，我哪天能逃出去吗？”然后她就逃了，在车站被丈夫追上，两人大吵一架。V W觉得这样的生活就像软禁，她活得一点都不真实，她受够了这种生活，连出个门都要问过丈夫，还有无数庸碌的医生给她提建议、开药、禁锢她。但对丈夫而言，他每天都面对着她死亡的威胁，搬到乡下来、开印刷厂、过平静的生活，全是为了她，都是出于爱。因为在这之前，V W曾经住过精神病院，并自杀过两次。最后，他还是没能把她留住。劳拉·布朗是一个家庭主妇，但她连蛋糕也不会做，她被囚禁于妻职和母职中，毫无自我。她读了《达洛维夫人》后，意识觉醒，送儿子去别人家，自己找了一家宾馆，企图自杀，但最后，她选择了生存。她把儿子接回家，给丈夫过生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直至电影落幕，观众才知道，她选择了抛弃丈夫孩子，逃离家庭，在加拿大的图书馆工作，追求个人的生活。克拉丽莎·沃恩是新世纪的女性，她正如达洛维夫人一样，准备筹办宴会，她自己去买花。接着，她去看望理查德，他才华横溢却得了艾滋病，精神和身体状况都非常糟糕，宴会也是为他得奖而举办。他戏称她为“达洛维夫人”，而她则被这个称呼困了前半生。理查德能看穿克拉丽莎，他知道，她是一个世俗的女人，举办宴会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寂静。克拉丽莎因为这种看穿而变得很不对劲，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却因理查德的前男友路易斯的来访而崩溃。女儿茱莉娅回家后，她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她坦白自己受不了理查德的目光，像是在说“你的人生，还有你，都微不足道。”但她只有和理查德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着。克拉丽莎再次来到理查德的公寓时，他正在发疯。他说：“我一直为你活着，现在你需要放手了。”“我爱你。我相信世间再没有爱侣能如我们般幸福。”（也是V W对丈夫所说的）。然后，他跳楼自杀。克拉丽莎处理后事和宴会残局，一个老妇人来访，她就是理查德的母亲——劳拉。当年她抛夫弃子，对理查德产生了巨大的创伤。最后，克拉丽莎和同性伴侣萨莉拥吻在一起。三个女人的一天不断闪回，在叙事结构呈现意识流的同时，角色也在意识流。最明显的是V W，她在和姐姐交流时、在埋葬小鸟时、写作时，经常陷入沉思，电影有限，我们无法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可以知道她沉浸在意识的河流中，对人生、死亡进行无尽的思考。其次是劳拉，她经常发呆，一脸忧郁，游离在日常家务中。而最投入世俗生活的克拉丽莎的意识最为薄弱，她用琐事填充日常生活，假装一切都好，所以她需要理查德。二、女性主义角度我一开始的想法是：严格来说，这部电影的女性主义视角并不明显，只是因为三个主角都是女性，加上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女性主义理论家”这一身份在，所以电影会带有女性主义色彩。我之所以会觉得这部电影女性主义色彩不明显，是因为电影中的性别对立与冲突并不剧烈。接着我因为意识到这个念头而悚然一惊。我的脑子有一种不自觉的倾向、甚至已经形成观念：女性主义要建立在性别对立与冲突之上，女性要敢于颠覆传统的性别角色、有所转变和突破，她才能算作觉醒，比如《出走的决心》中的李红。女性要取得一定的成就，她才能算得上“做自己”，比如女总裁、女政治家、女法官。但，并非如此。（我突然意识到现实生活中为了博得关注度、有话题、起争议，有太多挑起性别对立的案例，真应该警惕这种叙事。）改变了想法之后，我觉得这部电影非常高级。因为它并非将灯光聚焦在伟大的女性人物之上，即使著名如V W，也是更多呈现她脆弱、神经质的一面，也并没有关注性别差异和对立、渲染女性的生存困境。它只是呈现普通女人的普通生活，将女性的一生浓缩在一天中，在这一天里，她们度过了一生。女性的天空是低的。敏感如伍尔夫意识到了这一点。创作领域（包括其他领域）有明显的性别限制，男性主导的文学界对女性作品一贯有忽视和偏见，所以她写《一间自己的房间》，女性若想创作，必须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而非被限制在人来人往的起居室内，必须经济独立而非失去经济权，必须要杀死“房间里的天使”（1854年，英国诗人考文垂·帕特莫尔《房中天使》，狭义上指的是工业革命之后的资本主义社会中，以中产阶级为主的群体中，女性不参加社会工作，以家庭为自己的事业，追求成为贤惠的妻子、慈爱的母亲、乐于奉献的家庭主妇。）而非成为它。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这一情况有所改善。劳拉是传统女性，她有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孩子，但却被囚禁在家庭这一“监狱”中，日复一日做自己不擅长的家务，承担妻职和母职工作，在家庭角色中逐渐失去个性，变得极度压抑。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于是她选择出逃。在某一天早上，她做好早餐，去了公交站，搭上公车，留下了一张字条，在加拿大的一间图书馆找了份工作。她出逃成功了，我们可以猜测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成为她自己。这一时期，女性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但劳拉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抛夫弃子（抛弃传统家庭），儿子（理查德）因此留下了深刻的创伤，患上精神疾病。到了二十一世纪，克拉丽莎完全实现了独立。她有工作（做编辑）、有同性伴侣、有孩子且不存在传统家庭的束缚，她可以大声喊出“我自己去买花”，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女性的天空逐渐变高，而且将更高。三、精神分析角度注：此处的“精神分析”并非弗洛伊德指的精神分析，而是对角色的精神状态进行分析。如果说“女性主义”是从性别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那么精神分析是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它是超越性别的个体的心灵之旅和自我探寻。弗吉尼亚・伍尔夫曾说：“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观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时时刻刻》这部影片恰似一场深入人类灵魂深处的精神剖析之旅，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去解读，我看到个体在挣扎中的自我探寻。电影一开始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个女人穿上大衣，耸肩埋头往前走的画面。从这一幕中我知道她是一个精神紧张、神经质的人，后来，从伍尔夫先生的口中，我知道她患有精神疾病，曾住过精神病院，并有过两次自杀行为。我特别喜欢电影呈现的这个人物形象，她总是眉头紧皱，像与世界在做抗争，她在挣扎、在呐喊，但我们听不见。有精神疾病的人就是这样，在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心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战争。正如她自己所说：“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一片漆黑，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才了解我自己的状况。我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她有幻听，经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维混乱无序，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情绪、情感随时准备淹没她，她在极深的精神困境中挣扎。当她承受不住之时，便是她用死亡换取内心宁静之日。我会觉得，有些人，尤其是作家、音乐家、画家之类的创作者，他们是“天才”，他们不流于世俗，追求纯粹的艺术创作自由和独立人格，所以总是格格不入，无法享受尘世的生活。而当他们留下作品，完成使命，也正是离开的时候。我非常心疼弗吉尼亚·伍尔夫，不愿意看她沉溺河水，所以我将这篇影评命名为《不要温和地走进那条河流》。但也许，这是她的宿命。关于死亡，伍尔夫夫妇曾有过讨论。伦纳德问：“为什么有人必须要死呢？你的书里，有人必须要死，为什么？”弗吉尼亚回答：“必须有人死了，其他人才能意识到生命可贵。这是对比。”伦纳德：“谁会死呢？”弗吉尼亚：“诗人会死，那个先知。”弗吉尼亚·伍尔夫作为诗人和先知，温和地走进那条河流，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我们死后会去哪里？”“我们从哪来的，就会回到哪里去。”我看到一篇影评说，水是情感的象征。伍尔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河水意味着巨大的情感，她无法掌控，只能被淹没。劳拉企图自杀的那天，内心极度压抑的情感瞬间迸发，激烈如洪流，在即将淹没她的那一刻，她瞬间惊醒，潮水退去。也就是在这时，她选择生存，做出决定：逃。21世纪的克拉丽莎对于控制情绪、情感就像控制水龙头一样，她唯有一次情绪失控，就在那时，水龙头如失灵般迸射，她及时将其关闭。劳拉和克拉丽莎都没有任由情感之水将自己淹没。劳拉选择逃避，但也是让自我生存，即使要付出极其大的代价。克拉丽莎选择面对。我觉得理查德这个人物形象非常有意思，具有很强的隐喻和象征意味，尤其是他作为患有身体和精神双重疾病的男性形象出现在21世纪，非常耐人寻味。一方面，他是克拉丽莎生活中唯一一个重要的男性，但这一角色是对传统性别角色模式的颠覆与重构。在V W和劳拉线中，男性作为“照顾者”、“家庭支柱”的形象出现，而在理查德这里却是全然不同，他衰弱、病态，在性方面因为患有艾滋病相当于被阉割，在生活上则需要被照顾，在家庭中缺席，这是对传统家庭模式中男性主导地位的一种挑战，男性权威已然衰落。另一方面，他是克拉丽莎的精神支柱，克拉丽莎的生活其实很琐碎、毫无意义，他代表着她美好的过往、内心的自我、琐事之余的精神自留地，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活着、最开心。但同时他也总是给她带来伤害，几乎每次克拉丽莎见过他之后都会情绪崩溃，而这个“支柱”呈现出极其病态、扭曲、羸弱、神经质的模样，我的理解是，理查德其实代表着过往的岁月，但那始终是过去的美好。正如克拉丽莎对女儿茱莉娅所说：“我记得有一天，天一亮就起床了。世界充满着机遇。我还记得我在想，原来这就是幸福的开始，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往后肯定更加幸福。但我从来没想过，那并不是开始。那就是幸福。那一刻就是幸福。”“It was the moment, right then.”不要沉溺在过往。最后，理查德选择“自杀”，临终前他说：“但我还是要面对生命的时时刻刻。比如派对结束后的空虚，还有之后更长久的寂寞。”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生命中的时时刻刻。弗兰克尔说：“生命对每个人都提出了问题，他必须通过对自己生命的理解来回答生命的提问。”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伍尔夫说：“亲爱的伦纳德，要把人生看透，就要真实面对人生，去了解其本质。最终，了解了本质后，就会热爱生命。然后，才舍得放下。伦纳德，记住我们在一起这些年，记住这些年，我们之间的爱，永远铭记生命中的，时时刻刻。”“Dear Leonard, To look life in the face, always to look life in the face. And to know it for what it is. At last, to know it, to love it for what it is, and then, to put it away.”在精神分析的视角下，《时时刻刻》不仅是一部关于女性命运的影片，更是对全人类内心深处精神困境的深刻洞察。它提醒着我们，在生活的长河中，我们要不断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勇敢面对内心的冲突，探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影片的最后，年迈的劳拉对克拉丽莎说：“有时候觉得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就会想要自杀。”当时她面对死亡，选择了生命。铭记生命中的时时刻刻，面对生命中的时时刻刻。亲爱的，请不要温和地走进那条河流。小彩蛋：我又重温了一下《达洛维夫人》，发现很有意思的细节。原著中女主叫“克拉丽莎·达洛维”，21世纪克拉丽莎可能就是因此被戏称“达洛维夫人”，而女主丈夫“理查德·达洛维”化身为身患恶疾的理查德。克拉丽莎的同性伴侣萨莉是原著女主的少时朋友，克拉丽莎确实很喜欢她，她们之间有过一次亲吻。